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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文书流失百年祭

http://www.mipang.com时间:2011-01-20  来源:米胖旅游网  点击:4951

100年前,1907年6月的一个黄昏。满载24箱经卷和5箱佛画的一支驼骑兵悄然分开敦煌。带队的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志写意满得。戋戋数十块银两的价钱,就令他一夜之间名噪英伦三岛。

100年后的2007年,5月17日至19日,“纪念敦煌学100周年国际学术年夜会(1907~2007)”如期在伦敦召开,会议主办方借此纪念斯坦因中亚考古100年。

这一所谓的“纪念”行为,当即遭到与会中国学者的否决。中国学者奋起回嘴:1907年斯坦因的窃取,是敦煌文物向国外流散的肇端点,而不是敦煌文物发现和敦煌学研究的肇端点,以此界定敦煌学百年没有认同性,也有伤中国人激情。

“敦煌者,吾国学术之沉痛史也”

“敦煌文书的流失踪,是中国文物流失踪的一个代表和缩影。而百年敦煌文书的沧桑史,折射着我们这个平易近族和国家的百年历史。”西北师范年夜学教授李并成感伤万千。

站在百年的门槛上,回望历史,回到记忆深处,回望历史人物,回到历史细节,李并成很是感伤,“国运兴,则学运兴”。

敦煌文书的发现,可谓生不逢时。

1900年6月22日,在中国西北之一角的敦煌,王道士偶然间打破壁画,惊奇地发现有一个洞口,里头有“白包无数,充塞其中,装配极整洁,每一白布包裹经十卷。复有佛帧绣像等则平铺于白布包之下。”

而此时,清王朝摇摇欲坠。东边,八国联军的枪炮打破了天津的年夜沽炮台,正在赶往北京的路上,眼看清王朝国都不保。

107年后的今天,作为国内研究斯坦因的权威学者,王冀青教授连连叹其不幸,“敦煌文物刚好在1900年发现,确实不幸,它的命运明摆着只有一条,我们这个平易近族保不住它。”

敦煌文书的发现,并没有率先在中国学者中激发反映。清末的学术凋敝尴尬,用鲁迅师长教师的话说,“真正的国学家正在稳坐高斋读古书,假的国学家正在喝酒打牌。”

历史的轨迹,不经意间在一个细节处暗暗改变。

敦煌文书发现后,甘肃学台叶昌炽曾建议甘肃政府将敦煌文物全数运到省会兰州保管,遭到拒绝的理由是需五六千两银子的运费。政府只命敦煌县令检核封存,由王道士就地保管。

这时辰,野心勃勃的斯坦因来了。时任阿克苏道尹的潘震对其礼遇有加,年夜开便利之门。他曾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所有这些古代资料要搬到遥远的西方?”斯坦因默默无语,当转而被问及其他一些细节时,斯坦因才年夜年夜松了口吻。

在斯坦因分开敦煌几个月后的1908年2月25日,“识货的”法国人伯希和呈此刻莫高窟前。

一头扎进藏经洞,“惊得呆若木鸡”的伯希和自称“每小时阅百卷,浏览典籍之速,堪与行驶中的汽车对比拟。”

精晓中国历史的伯希和斩获颇丰。返回兰州时,曾虚惊一场,被甘肃臬司拘留,但很快被释放,历史给以敦煌文书呵护的一线机缘又悄然错过。

此后日本的橘瑞超、俄国的奥登堡、美国人华尔纳闻风而至,接着满载而归。

年仅18岁的橘瑞超,作为日本年夜谷光瑞考查队的主力,对文物的挖掘是疯狂的——非论是坟墓仍是古城遗址,不作考古记实,甚至连文物的出土地点也不注明。

奥登堡将藏经洞掘地三尺,进行了“周全、彻底”的考查。迟到的美国人,把目光盯向敦煌壁画。带着早已备好的分手壁画的化学溶液,剥离壁画12幅。

20世纪30年月,《敦煌劫余录》出书,陈寅恪作序,其愤慨之情跃然纸上:“敦煌者,吾国学术之沉痛史也。其发现之佳品,不流于异国,即秘藏于私人。”

文书已然流散,研究岂能再落人后

敦煌文书四分五裂的现状,100年来,始终深深刺痛着每一位有良知的中国学者。

1909年,北京六国饭馆。伯希和向中国学界名人讲述了敦煌藏经洞的情形,并透露:藏经洞还未全空,他没有取完,否则太“伤廉”,即有损清廉。

得知伯希和敦煌获宝,学术中人纷纷走访。闻名学者罗振玉在私人信函顶用“可喜、可恨、可悲”表达自己的神色。可恨者,“已年夜半运回法国”;可悲者,“闻石室所藏尚有存者,前车已失踪,后来不知戒”。这是那时中国学人心态的真实写照。

罗振玉起头积极驰驱。他当即陈述学部,请求火速拍电报令陕甘总督毛庆藩采办并运至学部。经费事先垫付,由学部了偿。学部赞成发电,但对“还款”分歧意。考虑到甘肃经济贫困,罗振玉又仓猝与京师年夜书院总看管刘廷琛协商,由年夜书院出钱采办。回覆是,“年夜学无此款”。罗振玉急了。“即予俸亦可捐充。”刘廷琛这才承诺了

8000卷文书从敦煌运到北京,一路上多灾多灾。甘肃境内的处所官绅热衷盗窃,导致一路不少经卷流失踪。劫后残存的敦煌文书运至北京也不是一帆风顺,藏书巨匠李盛铎,学界名人刘廷琛、方而谦等人监守自盗,把选出的精品收入自家信房。

远在敦煌的王道士露出奸狡脾性,也私匿了一批卷子。这为后来的盗宝者再次到手埋下隐患。

有形的文书已经流散至国外,研究再不能落人后尘,中国学者急起直追。

敦煌学的雏形,也由此起步。最早提出“敦煌学”概念的,依旧是陈寅恪,依旧来自《敦煌劫余录》。在那篇闻名的序言里,陈寅恪这样说,敦煌学“为此时代学术之新潮水。”

上个世纪20至40年月,不少中国学者远赴欧洲,查阅已经流失踪的敦煌文书。伦敦、巴黎的异国异乡留下一批中国学者孜孜以求的寻梦萍踪。

1934年,北平藏书楼派王重平易近前往巴黎。有人统计,王重平易近在5年间,把节沐日计较在内,除去占用了近一半时刻看承平天堂的史料,他天天要看五六个敦煌卷子,并做具体抄录,这还不搜罗他对伯希和劫经进行编目。

此外,王重平易近还拍摄了3万多张敦煌遗书和其他古籍的缩微照片。先行翻阅,摘录题跋,叙其梗概。在学界享有盛誉的《敦煌古籍叙录》出书,极年夜地敦促了国内敦煌学的研究。

在一封写给胡适的信中,王重平易近说:“重平易近在欧洲漂浮了几年,受了不少洋气,也算看了一点洋玩意儿(在东方学方面),所以图强之心很是孔殷。”

另一位派往伦敦的向达备受刁难和白眼,糊口津贴无下落,但忍辱负重,或抄录,或摄影,或做卡片。

值得一提的是,在国内,1925年,在藏经洞发现25年之后,中国学者陈万里终于第一次踏上西行的旅途。临别,学界名人相送,赠言、留影让陈万里深感难忘。车站送此外人群中就有已经60岁的罗振玉。

有人说,这是中国敦煌学史上悦耳的一幕。身负重托的陈万里不负众望,此行不单破损了华尔纳再次盗宝的阴谋,而且在3天15个小时里取得了丰硕的学术功效。

回眸百年,常书鸿的名字不得不提。1943年5月为张年夜千一行送行时,张年夜千对常书鸿说,“我们先走了,而你却要在这里无限无尽地研究保管下去,这是一个持久的遥遥无期的徒刑呀。”

在世人的全力下,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成立,常书鸿任所长。在常书鸿的率领下,研究人员住破庙马厩,食苦水和面,在满眼风沙的塞外,修建围墙,开展呵护和研究工作。

两年之后,妻子毅然分开。先是不辞而别,然后登报离婚。而常书鸿选择了死守。

“文革”十年,敦煌学的研究在祖国年夜陆几乎障碍。

1981年,日本学者藤枝晃在中国讲学时,曾直截了当地说:“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日本。”

这句话,刺痛了许良多多的中国人。

1983年8月15日,注定要写进中国敦煌学史。这一天,中国敦吐鲁番学会成立年夜会在兰州进行。李并成教授作为代表列席此次会议。他还清楚地记得,来自各地近200名专家云集兰州,兴奋地谈判着,交流着。

番学会会长季羡林说“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世界”时,来自十多个国家的学者报以强烈热闹的掌声。藤枝晃应邀其中。

从驼骑兵到收集,敦煌文书“回家”路有多长

在此番“纪念敦煌学100周年国际学术年夜会(1907~2007)”激发风浪之前,喷香港媒体一篇题为《中国学者欲索还敦煌文物》的报道,让兰州年夜学教授王冀青深陷舆论风浪。此后,又有兰州媒体称王冀青否认曾有索还敦煌文物的行为。

对此,中新社早在2004年有报道称:王冀青暗示海外索还文物“越有挑战性,我越要做!”并称,“哪怕污名昭著,我也要将课题进行到底。”

今年6月,接管本报记者采访时,王冀青透露自己眼下正致力于摸清文书流失踪的路子、家底、秘闻,在学术层面谋事实。他同时强调“我们一两小我喊没有力量,这个问题需要国家的正视。”

文物回归涉及一系列的法令、公约,是政府间的行为。在敦煌文书“完璧归赵”还遥遥无期之时,也有学者表达出务实的立场。

西北师范年夜学李并成教授坦言,索回文物过程相当艰难。他建议,国家应该经由过程社交路子,经由过程法令手段进行艰辛的全力。每次给本科生教学敦煌学内容,李并成教授总要从法理层面梳理敦煌文书外流的犯警性。

兰州年夜学敦煌研究所所长郑炳林教授认为,“中国人要搞的就是研究,做不了的工作可以先放着,留给后人来做,我们这代人就应该脚结壮地做点实事。”

持不异不雅概念的还有中国第一个敦煌学博士后刘永明。他暗示,研究是关头,应该把敦煌文献纳入平易近族文化的年夜视野下予以审阅。敦煌学也应该和响应的学科相连系,放在更宽敞宽年夜旷达的视野下进行清算研究。

百余年前藏经洞发现的敦煌文献,价值怪异,从而降生了一门以文献为基本的敦煌学。在中国第一个敦煌学博士后刘永明眼里,恰是因为敦煌文书,让今人的视野回归到了千年之前,可以直接和前人对话,面临面地体味前人的所思所想,从而更能切确地把握平易近族文化。

对比学术前辈,刘永明不无幸运地说,“我们很占廉价。”他真切地感应感染到,1994年自己读硕士的时辰,《敦煌宝藏》的出书,极年夜地便利了自己的学术研究,但因为是翻拍缩微胶卷而得,因手艺所限,仍有良多处所模恍惚糊看不清楚。

而之前的敦煌学者要搞学问,赖以研究的基本从抄录到无底板口角照片再到缩微胶卷,学术研究受资料所限。

“我们敦煌学是和第一手资料打交道。”刘永明说,手艺手段的发家,恰恰解决了敦煌学研究中的资本瓶颈。

对此,王冀青教授深有同感:上个世纪80年月,良多学者做论文,受资料所限,良多情形下只能在前人论文基本长进行批改,论文难有深度。那时除非亲自去国外,才能把握第一手资料。

20世纪90年月往后,中、英、法所藏敦煌文书多卷本年夜型图录印行。而更令人瞩目的是,数字化手艺的引入,即操作计较机来加工和存储所采集到的文书数字信息,给敦煌学的成长注入新的活力。

对数字化颇有研究的兰州年夜学敦煌学博士韩春平说,数字化带给敦煌学研究者的便当在于随时随地都可以共享资本。这种转变是巨年夜的,收集扩年夜了对文献研究的影响,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加盟其中,而不是垄断在少数人的手里。

此外,数字化提高了文献呵护的手艺,文书的修复往往需要以计较机为辅助。他出格强调的是,由中、英、法、德、俄、日等多国介入共建的国际敦煌项目(IDP),被誉为“理想的学术资本库”。该项目所属的网上数据库,可以免费向世界列国的学者供给数以万计的文书目录、图像以及其他相关资料。

从驼骑兵到收集,品读百年过程,作为一名敦煌学研究者的韩春平,感伤系于笔端:“借助四通八达的收集,文书‘回归’到了自己的家乡中国,同时也履历了从灾难到辉煌的过程。”

但韩春平年夜白,这种“回归”,“只是一种虚拟的回归,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什物回归。”

前往兰州讲学的南华年夜学郑阿财教授在接管本报记者采访时认为,即使打国际讼事也无济于事。“与其空费时日地打国际讼事,对簿公堂,伤彼此激情,不如增强合作。”郑阿财但愿更多站在学术的立场,“不必然强求文物为我们所有,但求为巨匠所用。”

在他看来,文书的回归实属坚苦,“真正回归是不成能的”,可以选一些有代表性的文书象征性地表达意愿,也是对全体国平易近有一个交接。

尽管IDP还存在速度太慢、使用起来不是很便利的诸多缺陷,郑阿财教授笑称是“学者被机械绑住了”,但他对IDP仍寄予期望,认为当下斗劲现实的是加速数字化速度,加速学术的交流与合作。

(部门史料内容参照刘诗平、孟宪实所著《敦煌百年》,刘进宝所著《藏经洞之谜》,特此鸣谢。)

链接

敦煌文书流散记

1907年,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用四块马蹄银(合200两银子)从王道士手中骗购了24箱写本和佛画。

1908年,法国人伯希和进入藏经洞,经由3个礼拜精心遴选,年夜量敦煌宝藏被运往巴黎。

1912年,年仅18岁的日本人橘瑞超达到敦煌,把“斯坦因拿剩的和道士潜匿放置”的年夜约600份经卷带回日本。

1915年,俄国人奥登堡把藏经洞刨了个底朝天,成为最后一个从敦煌藏经洞劫走年夜宗宝藏的外国人。

1924年,美国人华尔纳在莫高窟粘取壁画12幅,粘剥未逞损毁壁画十余幅,取彩塑两尊。

敦煌文书知若干好多

中国:

中国国家藏书楼是中国敦煌文献的最年夜保藏单元,约有16000余号,约占世界敦煌文书的三分之一强。

斗劲主要的保藏单元还有故宫博物院、甘肃省博物馆、安徽省博物馆、辽宁省博物馆、旅顺博物馆、南京博物馆等。

其中,甘藏敦煌文献首要集中在敦煌、兰州两个点和河西走廊一线。这反映出藏经洞发现后,敦煌文献在甘肃省内的流散路线和重点地域。其中敦煌研究院藏品件数最多,但残卷碎片较多,平均每件卷长不足0.74米。此外,酒泉定西永登高台张掖等市县博物馆各存有部门卷子。

此外,台湾的敦煌文书年夜约有150个卷子,多为佛经。

英国

斯坦因收集品中,凡是华文、粟特文、突厥文、回鹘文文献皆归伦敦的英国博物馆保管;凡是于阗文、龟兹文、藏文等文献皆归伦敦的印度事务部藏书楼保管,绘画则由扶助斯坦因探险的英国、印度分藏。

英博所藏敦煌藏经洞出土的绢纸绘画,是斯坦因收集品中的精髓之一。迄今为止,英国年夜约保藏16000号。因为斯坦因最早进入藏经洞直接获得多量卷子,王道士又是把年夜捆的因而斗劲完整的卷子最先提出来,所以英藏卷子最多而又最长(俄藏号数虽多,但分量并不年夜)。

法国:

法国敦煌文献全数保藏在巴黎的法国国立藏书楼,约有7000多号。有华文写本3600余号,回鹘文写本300余号,粟特文写本78号,于阗文写本66号,藏文写本2216号,还有梵文写本若干卷和未编号藏文写本900余号。因为伯希和精晓古汉语和多种其他文字,又有时刻在藏经洞中直接遴选,所以法藏卷子内容最精、最广

俄罗斯

俄罗斯科学院东方学院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是世界上敦煌吐鲁番文献的首要保藏地之一,迄今为止有19000多号,但多为残片。俄藏文献虽称“敦煌”,其实成分十分复杂,有良多是出自藏经洞之外的敦煌地域以及黑水城等地,时代也迟早悬殊,是以它们的应用还须细加考定方可;又俄藏卷子因取得时刻最晚,所以残片占主体,号数虽多而内容仍无法超越英、法藏卷。

日本:

日本的敦煌文书年夜约有2000多号,首要分藏在龙谷年夜学、年夜谷年夜学、三井文库、京都国立博物馆、东京的书道博物馆、京都的藤井氏有邻馆、天理藏书楼、年夜东急纪念文库、奈良唐招提寺、国会藏书楼等处,还有一些由私人保留。

其他国家:

丹麦首都哥本哈根的皇家藏书楼现藏14卷敦煌卷子;新德里印度国立博物馆现藏6卷敦煌卷子;德国巴伐利亚州立藏书楼现藏3卷敦煌卷子;还有美国芝加哥年夜学藏书楼等处也藏有敦煌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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